黄锡云 | 会稽山:大禹的王城(连载之一)
大禹文化,无疑是个文化强磁场,抛砖引玉,让会稽山集聚其越来越多的人文要素。卧薪尝胆发愤图强,这里积累了古越文化;仪狄造酒勾践投醪,这里诞生了黄酒文化;李斯留碑羲之作序,这里发源了书法文化;寺院宝塔洞天福地,这里富含了宗教文化;门阀士族南渡定居,这里发源了魏晋风度;山人隐士枕石漱流,这里发源了山水诗歌;文人墨客慕名追贤,这里渐成了唐诗之路;心学大儒结庐讲学,这里发扬了阳明文化……
感谢“大禹”为会稽留下优秀的文化遗产,让多元积淀下的会稽山如一座宝藏,藏着最丰富的“越记忆”。打开宝藏的大门,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、诗情画意的景致、煮雪饮茶的雅趣、和对酒当歌的人生徐徐走来,恍若故人、恍若昨日。
南镇会稽
一个地方历史文化的载体,可以是一个博物馆,一本地方志,一处古遗址……而要承载五千年古越历史文化,只有巍巍群山方能扛鼎。“稽山何巍巍,浙江水汤汤”,古人眼里,稽山与浙江比肩,一山一水,犹如父亲与母亲。南方地区的山峦都不会壁立千仞,可这丝毫不影响会稽山彪炳史册,这也应了那句“山不在高,有仙则名”。这里的“仙”,在于它所蕴含的历史文化内涵。
会稽山是南方历史最悠久的山脉,是被先秦古籍记载最多的山之一,也是古代九大“镇山”之一。所谓“镇山”,就是镇守华夏四方的山,战略位置险要,犹如天然屏障。后来其中五座山被封为“五岳”,会稽山并未列入,影响力却不输“五岳”。
清代朱彝尊《南镇》诗云:“稽山形胜郁岧峣,南镇封坛世代遥”,“封坛”就是聚土为圆坛以祭天,可见会稽山历来是帝王祭祀的场所。
祭祀,是古人精神文明的最重要部分。上至王公贵族,下到平民百姓,莫不重视祭祀。《礼记·祭统》道:“凡治人之道,莫急于礼。礼有五经,莫重于祭 。”而《左传》更是直接道:“国之大事, 在祀与戎”,一个国家,没有什么事情,比祭祀和打仗更重要的了。若再细品,其实打仗也不如祭祀重要。因为打仗也是靠祭祀来定胜负的呀。古人每有重要活动,都要先祭祀,以祈神灵保佑一切顺利。所以,打仗打赢了,那不是兵士们的功劳,而是神灵保佑的功劳。同理的,一年的风调雨顺、地里的五谷丰登、人民的安居乐业,那都是祭祀得当,让神灵满意了的结果。这样看来,古代君王,能把一年四季大大小小祭祀活动搞得妥妥贴贴,就很称职了。
《吴越春秋》载,文种向勾践献“伐吴九术”,第一术便是“尊天事鬼,以求其福。”勾践采纳并执行了,在会稽山上祭祀了山神。这大约是历史上第一次有记载的会稽山祭祀。第二次著名的会稽山祭祀,便是秦始皇三十七年(前210年),嬴政的那次登会稽山祭祀了,司马迁把这事写入了《史记》。
而后的历朝历代,上会稽山祭祀逐渐成了朝廷活动的标配。宋太祖开始,祭禹正式列为国家常典。明清两朝将会稽山祭祀推上了巅峰,这两朝大祭禹陵各达20多次。明代皇帝登基,均要遣重臣告祭会稽山。而清代皇帝更厉害,《嘉庆山阴县志》记载,清顺治年间(1644—1661),朝廷两次祭祀会稽山;清康熙年间(1662—1721),朝廷先后遣臣十一次祭祀会稽山。康熙四十二年(1703),御题南镇庙匾“秀带岩壑”;清乾隆年间(1736—1795),朝廷先后十四次遣臣祭祀会稽山,乾隆御题南镇庙匾“表甸南疆”;清嘉庆元年至八年(1796—1803),朝廷遣官二次致祭会稽山。
▲乾隆祭禹图
不是所有山,都能担起国家级别祭祀场所重任的。现代考古越来越证明,黄河流域文明和长江流域文明是各自发祥、并行发展的两个中华文明。但在新石器时代结束,青铜器时代到来后的几千年中,相比于中原,南方显得落后了。为何处于南方的会稽山依然受到如此崇拜?那跟一个上古英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