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华到底想做什么?
2023年开年,当电影《无名》跻身春节档,主演王一博的微博也被“恭喜变身王总”的评论刷屏。起因是1月19日,他的经纪约所在的乐华娱乐在港交所顺利上市,成为“中国艺人管理第一股”。
乐华并非一直只是甘居幕后做艺人管理,创始人杜华这几年一直活跃在大众面前,2022年年中,她带领旗下艺人直播卖面膜,更是成为争论的焦点话题。乐华上市之际,智族GQ多次采访杜华及乐华艺人和工作人员,共同拼出这十多年来内娱的风云变化,以及杜华带领乐华走出的三个典型的明星娱乐大时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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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12月的一天,杜华哭了
哭是自己在家里,顶着39度的高烧默默地哭,宣泄一下崩溃的情绪。原因是乐华正在进行港股IPO,一个股东不理解杜华,不太配合。哭完,宣泄完,还是要按商场上的规矩去解决问题。当然,问题也总能解决,杜华说她很感性,经常哭,但归根到底她还是个企业家。
杜华今年42岁。作为国内最大的艺人经纪公司的老板,她看上去精干利落,妆容、发型和职业装都一丝不苟中带点妩媚,就是一般人心目中女企业家的样子。说起话来也是精干利落,语言中很少细节,没有描述,直给,不假思索。
2022年这一整年,杜华都在为乐华娱乐的上市忙活。
事实上,乐华的资本化之路走得颇为坎坷。2015年9月22日,乐华曾在新三板挂牌,之后三个月又将全部股权卖出,由于跨界并购问题,这次重组以失败告终。2018年2月,因“融资成本较高等问题”,乐华摘牌退市。同年3月,乐华娱乐备案上市前辅导,但又在2021年5月自愿终止上市辅导。
2022年3月,港交所披露乐华招股书。股权结构上,IPO前,乐华创始人兼董事长杜华为第一大股东,持股50.18%,华人文化持股14.25%,阿里影业持股14.25%,字节跳动全资子公司量子跃动持股4.74%。8月7日,乐华娱乐通过港交所上市聆讯,之后不久,乐华宣布暂缓IPO。
然后,就到了年底,经过一番产业结构调整,乐华的IPO终于重启,杜华最近就在忙这些。“上市对于企业家来讲,它是一个还蛮重要的里程碑,”她说,“我做企业做了13年,我觉得还是给自己阶段性的一份答卷。”
杜华第一次创业是在28岁。
那是2009年,中国刚举办完奥运会,社会面上一片热腾,但杜华之前所在的SP(无线增值)市场已经快走到底端。
大学毕业后,她先去了8848,然后进了华友世纪,负责公司的市场公关业务。当时的老板很喜欢杜华,因为她想法很多,干活很主动,每天都向老板提出各种创意,其中的一些也确实被她做成了,比如2008年的公益歌曲《爱心互联》,40位互联网企业家和明星合唱,马化腾、曹国伟等人都参与其中,当年是一大盛事。
杜华说自己创业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。她26岁结婚,第二年就生孩子,可是生完孩子回到公司,发现公司被卖掉了,当时整个音乐产业都很低迷。“当时就有创业的冲动,就找了投资人当天晚上见面,聊了二十分钟,投资人答应给我两百万的投资款,第二天,我就去创业了。”
二百万这个数字,杜华当时没概念,她觉得“挺多的”。这笔钱在一个月之内陆续打给了她,她成立了“乐华娱乐”,去找了房子,也没招聘,就从身边的熟人里找人加盟一起干。创业干的还是唱片公司,她当时积累的所有人脉资源都在这个行业。她签了陈好和谢娜,给她们出了专辑——她说当时就认识这两个艺人。
创业第一年底,两百万亏得差不多了,账上就剩下二三十万。现在看,这是一次很随意的创业。杜华说,回望28岁的自己,“第一我觉得她很勇敢,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;第二我可能会劝她不要创业,找一份安稳的工作会比较好一点,因为创业绝对是很难很难的一件事,九死一生,很多人都是看到别人光鲜成功的时候,其实我觉得创业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的,它是一种身心疲惫、特别焦虑的生活”。
就是在这一年,艺人韩庚与韩国公司SM娱乐解约,回中国大陆发展。当时的韩庚是名副其实的“顶流”,身上带着巨大的粉丝储备、话题热度。
杜华以艺人参股的方式签下了韩庚,从此,乐华进入“韩庚时代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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乐华有很多入职十几年从未离开过的老员工
李晓萍就是其中的一个
2009年12月,李晓萍加入乐华,当时负责韩庚的宣传,现在作为副总裁,她负责乐华所有艺人的宣传公关。
第一次见到杜华的时候,李晓萍对她的印象是“年轻,非常年轻,你会觉得她不像是一个传统观念里的老板形象,更像是一个朋友,或者是要跟你一起做事情的人。她没有老板的派头,是一个完全没有距离的人,到现在都是这样。”
实际上那时候,李晓萍自己也很年轻。她与韩庚一起加盟到乐华,当时乐华成立了“庚心”工作室,专门负责韩庚一个人的所有事务。先是出音乐专辑,随后向时尚、电影等领域发展,将韩庚与一般意义上的归国偶像区分开来,李晓萍说,当时她是个“小朋友”,“想到什么就敢去做什么,不会像今天,可能要考量很多舆情反应的因素。”
2018年左右,偶像训练生开始被引进内地。那一年开始,除韩庚外,李晓萍还要负责其他艺人的宣传工作。乐华内部进行了清晰的架构划分,宣传部的所有工作人员被分成不同的组别,分别进行内容、粉丝等不同的专项业务。
实际上,杜华从2010年就关注到了训练生这一模式,采用日韩既有的模式与中国市场特点相结合,训练生中韩两地集训,乐华的韩国分公司在当地也早已具有了相当影响力,乐华早已有了充足的资源储备。多年储备的力量在那一年集中爆发,成功几乎是必然的。
不同的是,韩庚在回国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成功艺人,而乐华自己培养的训练生需要从零做起。压力很大,但李晓萍说:“2018年到2019年初,我自己最大的感受是,突然有一批男孩、女孩,在整个娱乐圈通过三个月的节目被全民尽知。”
不仅李晓萍,这个感受是普遍的,非常直接。那两年,《创造101》和《偶像练习生》带来了无可争议的娱乐界热潮。那时候她,杜华,和整个乐华,都处在一个无比亢奋的状态,24小时疯狂地盯着舆论与市场,大量的反响滚滚而来,然后层出不穷的创意和内容被推到朋友圈,微博,豆瓣……各种社交平台上,不断循环。“那个时候我觉得,只要你认真去做一件事情,市场会迅速给你非常好的反馈。那个时候市场给到的信心太大了,你就觉得只要足够努力,足够自信,把手头的事情做好,市场就会源源不断地给你好的反馈。”
如果说2009-2017是乐华的“韩庚时代”,那么之后,就是“训练生”时代。谈起那几年,李晓萍说,与当下的状态截然不同。短短几年的风云变幻,我们要每时每刻关注当下环境和娱乐市场的变化,关注未来的走向,随时做出调整。“今天我们在做事情的时候是非常小心翼翼的。可能会小心到让合作方觉得过于谨慎”。“因为我们经历过太多各种各样的舆论反应,一个小小的反应会影响我们的整个的创意策划,所以所有有可能的星星之火都要规避”。
李晓萍习惯深思熟虑,但杜华恰恰相反。在李晓萍眼中,杜华“是一个非常非常工作狂的女老板”,而且“勇,非常勇”。她称呼杜华为“姐”,“杜华姐有时候会打破计划,会突然跟我说,明天就做,别等了。如果用我的方式,可能会一直等到我认为完美的那个节点才开始。我们的意见她也会听,但她就是勇往直前。”
最近这四五年,李晓萍真正懂了杜华的勇。“深思熟虑的过程中你就失了先机啊,不去试怎么可能成功呢?——杜华姐的厉害点在于,她就是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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疫情三年,与所有的企业家一样
杜华的日子不太好过
从2018年的《偶像练习生》到《变形记》,再到2020年《乘风破浪的姐姐》,杜华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公众面前,展露她自己,也展露她的私人生活。某种意义上而言,这个娱乐公司的老板也将自己艺人化,培养成为了一个IP。
对此,杜华的解释很简单:“别人找我帮忙我就帮了”。她说她没有顾虑,但也没想到那个节目会红,会爆掉。在娱乐节目上曝光后,最多的时候,杜华一天会在微博上收到几十万条辱骂她的私信,“选择了也没办法”,她说,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,做了那就得承担一切的后果,不管是好与坏都得统统接受”。
杜华的伴侣孙一丁说,杜华“80%还是个企业家,余下20%,有艺人的潜质”。也确实,杜华小时候的偶像是刘德华,现在,还包括董明珠。
“刘德华和董明珠都是劳模。”
疫情三年,与所有的企业家一样,杜华的日子不太好过。她焦虑,经常睡到半夜惊醒,发现明天还得一大堆开支等着她去付。“这三年真的是焦虑的三年,很多业务都不能正常开展。以前我都没有失眠,但现在会失眠,需要吃褪黑素才能睡觉。”俞敏洪说转型的这三年,他吃了三千多片安眠药。她去找俞敏洪聊天,问他,你60多岁,又重新再出发,图什么?俞敏洪说就是股东对员工的责任感,还有企业家对社会的责任感。“他60多岁了还孜孜不倦地去努力,那种精神蛮激励我的。”
杜华也想过急流勇退,回家去带孩子——她有两个孩子,儿子13岁,女儿7岁。但她并不擅长带孩子,做饭和家务都不太会干,儿子女儿也嫌弃她,说“妈妈,你还是做你自己擅长做的事情吧,你还是工作比较好。”不做企业家我还能做什么?她问自己。最后的结论是,“公司有那么多员工和艺人,我必须得顺势而为。”
2022年7月,一段名为“杜华在干什么”的视频登上了热搜。这段视频中,杜华端坐C位,旗下的四个男艺人和两位女艺人各自手持一张Dr.JE面膜围绕在她身边。Dr.JE是杜华二次创业的一个护肤品牌,灵感来自于乐华娱乐旗下明星艺人经常带妆高强度工作的需求,杜华对这个痛点最熟悉不过。几个月后,当年的“双十一”,杜华做客直播网红“疯狂小杨哥”的直播间,一晚上涨粉30万。
直播电商将是乐华娱乐的新赛道,而承担这一业务的领头人是杜华本人。她表示,主要业务将在2023年全面铺开,至于形式,“还在摸索中”。
如果说之前登录娱乐节目是亲自下场扩大知名度,那么直播带货则明确地指向商业利益。影视娱乐寒冬还在持续,行业发展不进则退,内地三大“娱乐教母(杜华、杨天真、龙丹妮)”中,杜华并不是第一位试水的。“面对高度依赖单一艺人和项目的沉疴,各家娱乐公司都在试图走多元化的道路,而电商、微短剧、元宇宙等赛道正在成为业内新的投资风口。”何况,杜华还担负着IPO上市的巨大心理压力。
杜华现在的工作内容之一是“天天去求人”。乐华瞄准的是美妆赛道,直播带货卖自营品牌,就得去求渠道,求媒体。“创业本身就是持久战,不是一战论英雄的,需要很长时间去认证行不行。”杜华说,“我也是在自我否定和自我反思中去努力前行的。所有事情都是动态的,对新生事物大家都需要心理建设和接受的过程,我也是同样。但不管好坏,我都得自己去统统接受”。
杜华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IP,“我没有竞争力。我是想去尝试一个新的赛道而已,选择了我就走下去,我还是蛮有韧性的。”她很清楚,这个赛道“80%、90%有可能不成功”——“也不是说每个人做什么事情都能成功。不成功?不成功就不成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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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年左右
夏颜经常在大街上追漂亮的小男孩
那时候,夏颜23岁,刚加盟乐华娱乐艺人开发管理部,负责新人开发。
艺考的季节,她和同事们五点钟起床,去各大艺校蹲守,因为每天艺考的时间是六点钟。孩子们都在门口排队,他们就一列列地看过去。除了艺校,还有全国各地的舞蹈工作室和其他学校要跑,他们把公司的海报贴在学校的公告栏里,经常被保安大哥轰出去。“那个时候,大家对娱乐行业也好,对训练生也好,还没有那么接受”。
那几年,有时候夏颜在公交车上,大街上,广场上,突然间看到有个孩子很有可塑性,纠结一下,她还是会追上去,让人家摘下口罩拍个照片,然后要联系方式。面对孩子和家长的一脸防备,她需要一直解释,“我不是骗子,您知道乐华公司吗?韩庚知道吗?庚哥?”
粗选上来的孩子一般十六七岁,有些更年幼,一年会有几千名,他们将在乐华经受严苛的多轮甄选,最后人选由杜华来拍板。被选中的训练生在课余和寒暑假接受乐华的全封闭训练,由专业老师带领,一节课2-4个小时,一周上10节课。2011到2012年,乐华共培养了约二十名训练生。
当初选择乐华,夏颜说,因为她看中了乐华的多元和朝气。“我觉得这个公司有想前进的方向。这很难得,它不会固步自封。”当时,乐华娱乐公司在北京的一栋写字楼,环境没有现在这么优越。夏颜记得,当时的练习室不大,就在办公室的旁边,她坐在工位上一抬头就能看到练习室的灯光,孩子们唱歌跳舞的声音整个公司都能听得到。
毕雯珺被乐华选中的时候19岁,正在沈阳音乐学院学流行音乐演唱。
2016年11月的一天,下着雪,上课要来不及了,他往教学楼跑,跑到一半被一男一女拦了下来。东北冬天特别冷,他帽子口罩捂得很严实,以为人家认错人了。对方说同学,你能摘一下口罩吗?口罩刚摘下来,其中一个人拿着手机就拍了张照。加了微信,毕雯珺就去上课。下了课,两人还没走,毕雯珺用自己的校园卡开了个琴房,给他们录了一个唱歌和自我介绍的视频。
那时候,他根本不知道乐华,更不知道杜华是谁。学校里大家都以《中国好声音》的舞台为标准来练自己。毕雯珺的偶像是周杰伦,他想毕业了如果能做一名歌手也很好,当不上就去当老师。
当年年底,赶一个周末,乐华给毕雯珺买了火车票,父母陪着他去了乐华公司面试。面试完,毕雯珺同意先去韩国集训一个寒假试试。
那是他第一次在外面过年,没有父母在身边,而且还是海外。刚到时什么都新鲜,一周之后,毕雯珺发现,其实生活很枯燥。每天很早就起床,到练习室先吃饭,然后基本功,体能,吃完饭,再上舞蹈课,一直练到凌晨2、3点。每周还有一次外语课,一次声乐课。他想,原来训练生是这样的。
这期间,毕雯珺远远地见过一次杜华。杜华去考察海外公司的状况,跟训练生们一起吃了一顿饭。“我就知道我们的老板叫杜华,只看过照片。突然间工作人员带来了一位女士,说实话,我当时没有认出来,后来才从其他人嘴巴里听到那是我们老板。”毕雯珺当时对杜华的印象是,好像比照片上年轻很多。那顿饭他倒是记得,“在公司旁边吃了一顿烤肉,吃得巨爽”。
将近两个月的集训后,毕雯珺同意正式成为乐华的训练生。回了一趟抚顺老家,他又去了韩国。
与上次的新奇不一样,这次是真正正式的训练。有的时候,他很迷茫。一大帮小伙子挤在一起住,语言也不通,有人来、有人走。公司考核很严格,有周评、月评,随时在重新考虑。“我也不知道哪一天可能会被淘汰,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出道的可能。每天反复地训练,也没有手机,联系不上家人——一个礼拜可以给家里面打一次电话。”
毕雯珺说,他想过,“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。可能我练一年两年,又回去了,继续原来的生活,那这两年的时间是不是也等于浪费?”某次回乡探亲时,他以前的班主任告诉他,年轻人走过的所有路都不是弯路,哪怕最后回来了,也见识过外面的风景。他想想,觉得有道理。
2017年12月初,在韩国的毕雯珺接到通知,马上回国准备上节目。“突然间,我就见识到了正式的录音棚是什么样子。”2017年的生日,他通宵练习,从早上一直练到第二天早上9点多,和几个同伴走出练习室回宿舍的路上,他听到了清晨的鸟叫。
参加《偶像练习生》时,毕雯珺的期许是“能进前60,多上一次舞台就行”。最终他拿到了第10名。2018年6月21日,毕雯珺以乐华娱乐旗下组合NEXT身份发行首张EP《THE FIRST》,正式出道。
带了那么多的训练生,夏颜说,做练习生,形象好是第一位,然后“要有一颗勇往直前的、坚持不懈的心”,然后,还要专注极致。十几岁的孩子不好管,她在乐华,一管就是十几年。这是她认可的事业。2022年,夏颜负责的新人开发部与全球三十几个机构合作,开发新的训练生。这些机构分布在华南、华东和华北、华中,还有新加坡、马来西亚、美国、澳大利亚等地,余下很多地区等着她慢慢去拓展。
“为什么一直这样坚持呢?因为我一直有个信念,”夏颜说,“我们要做出最好的团,在中国”。
2018年10月份,毕雯珺开始拍戏,之后至今,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剧组里度过。当然,唱歌的梦想并没有放掉,“有机会我还是会做自己的作品”。现在他的偶像依然是周杰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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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年来,前前后后经过杜华法眼的孩子,估计有几千个。几千个孩子筛选后成为训练生的,一年十几个,而后是三到四年甚至更长的培养时间,之后出道,再经历市场的筛选。杜华说,一组练习生从训练到出道,一共大概需要投入四五千万人民币,回收成本的时间周期五年以上。“现在甚至需要更长的时间,因为没有平台”。
对于选择的标准,她说,很难描述。除了外形这些,最重要的观众缘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,全靠经验。
娱乐业是个高投入高产出的行业,对于从业人员而言,竞争激烈,命运难测。对于这些从少年时便投入训练的训练生而言更是如此。但在杜华看来,训练生只是一个职业选择。“就像我们上初中高中大学一样,每个人的职业规划是不一样的。对于我们来讲,我用最好的老师去教你们,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己。这一行,你看到了Top的几个,但下面有一堆人都没有出来,可能就回去当个白领或者务农,一个月就赚个两三千块钱三五千块钱,这都很正常。这就是一个筛选的过程,如果不适合就改行,就像我们公司有些小朋友,发展一段时间后,我就建议他去找别的行业,后来去当剪辑师、老师,都有可能。”
与其他行业相比,杜华不认为训练生特别残忍,“我觉得每个行当都残忍,包括我们刚毕业的时候,也是去面试工作,可能面试一百份工作后才被选到,以后也可能因为不合适而被开掉。”
身为“娱乐教母”,经常有朋友的孩子来找杜华,想入行,当演员当艺人,她考察过不合适,就直接告诉他们,“你不合适,不要在这个行业浪费时间。”
公司里的“小朋友”,如果特地来请教杜华,她很愿意跟他们聊一聊人生经验,但大多数时候,她说:“同情没有用,必须得鞭打”。
“不可能因为我的同情,这个行业就给他更多的机会,他自己不行,一样接不住。所以只能自我反省,从自身去找问题,不能从大的环境大的行业去找问题,不能去找别人的问题。”
如果说2017年以后的乐华是“训练生时代”,不如更确切一点,是“王一博时代”。在所有的训练生中,王一博的模式最不寻常。2011年,13岁的王一博成为乐华的训练生,2014年以UNIQ在中韩两地出道,2016年加盟湖南卫视的周播节目,2018年担任《创造101》的舞蹈导师,2019年终于大红。此后,王一博的个人营收对乐华的营收贡献一路飙升,2022年的前四个月,占比更是达到了56.8%。
与其他娱乐公司一样,依赖单一艺人的明星股收益与风险双高,乐华也一直以“王一博依赖症”被诟病。王一博的经纪约长与持续盈利能力是资本市场最关心的。乐华与他续约到2026年的消息,则是杜华给资本市场的一颗定心丸。
杜华坦然承认,王一博无法复制,也不会复制——未来不会再有“顶流”。她宣称乐华要搞多元的经纪模式,即在艺人管理上实现百花齐放和梯队式、多元化发展。她还说,“如果现在创业的话,可能就不会选择训练生这个赛道,时间周期太长了。我可能选大一点的赛道——比如像美妆赛道。”
俞敏洪和董明珠是杜华很佩服的人,她不认为企业家下场直播带货是“失格”,“最后不都是商业的一个转变嘛,”她说,“但这个事情也是未知,我只是想去做,最后做成什么样子现在谁都不知道,我自己也不知道”。
杜华为自己设定的退休时间是55岁,“再干十年”,她说,“也可能十年以后又会有新的想法”。二十多年前,她还是个少女的时候,她的想法是当一个林青霞那样的明星,为此,她曾在家乡南昌最繁华的街道上走来走去,期待被星探发掘。那时候,杜华说自己是一个“很内向很腼腆的人”,一看到陌生人就很害怕,不善于跟别人交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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策划:GQ实验室
采访、撰文:叶三
摄影:Jumbo Tsui
时装副总监:Charlie Chin
时装编辑 Zola Feng
妆发:许杰威
美术:沈鑫
制片:INSIGHT Production
视觉:阿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