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观者白客:名气就是浪,再高也过去了
距离电影杀青过去3年,
白客主演的《不止不休》终于上映,
他在其中饰演一个北漂的记者,
为1亿乙肝携带者发声,并改变了他们的命运。
2020年,
电影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,
从那时起,
电影就被持续关注和热议,
低调社恐的白客也被重新推到台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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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影《不止不休》剧照
白客饰演一位追求真相的记者韩东
出道前,
白客为日漫《搞笑漫画日和》配音,
捧红了“坑爹”、“给力”等网络词汇,
2013年,
网络喜剧《万万没想到》更是让白客一夜爆红。
无厘头和恶搞风格让他和“喜剧”绑定,
第一次担纲严肃题材电影的男主角,
有人质疑,
他能否演好严肃角色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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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喜剧《万万没想到》爆火
白客饰演的王大锤,一度成为他的代名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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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影《不止不休》中的白客,这是他第一次担纲严肃题材电影的男主角
对白客而言,
他从没想过转型,
“没有喜剧和非喜剧演员之分”,
演员于他只是一份工作。
入行十几年,
他还是自称“这个行业的旁观者”。
编辑:张雅兰
责编:倪楚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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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客接受“一条”采访
今年3月,我们在北京见到了白客。他半张脸被黑色棒球帽遮着,戴着框架眼镜,一身休闲装,没有特别的妆发造型。和喜剧作品里语速快、幽默搞笑的形象不一样,他显得有些拘谨。
导演王晶在为《不止不休》选主角时,脑海中首先浮出的就是白客的脸,“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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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客饰演一个北漂记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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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不止不休》由贾樟柯监制,他客串了煤老板的角色
《不止不休》的故事主线很简单:没钱、没学历、没背景的“三无青年”韩东(白客 饰)因为新闻理想开始北漂,后来得到老记者黄江(张颂文饰)的提携进入报社实习。有一次他挖到乙肝代检的大新闻,“卧底”过程中,发现了乙肝歧视的问题,他陷入两难,但最终做出了他认为对的选择。
导演希望这个角色,观众看到他就觉得,他和我们所有人都一样。有理想和冲劲,同时也有挫败和迷茫。白客那张普通人的脸,正合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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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万万没想到》剧照
这张“普通的脸”最早出现在2013年的网络喜剧《万万没想到》里,白客塑造了一个微微耷拉着眼皮,有些木讷颓废的普通人王大锤。
在观众看来,那是一张没有精心修饰过的“大众脸”,幻想升职加薪,恋爱,成为富二代……这部剧也衍生出了观众对“屌丝”的调侃。
也因为白客早期的作品都是喜剧,有人质疑过王晶的选择,《不止不休》这样一部现实主义严肃题材作品,他能否驾驭?
“这部电影讲的就是‘摘标签’的故事,为什么要给白客贴标签呢?”王晶坚持了自己的决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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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不止不休》剧照
王晶也是在见到白客之后才发现,他和想像中不太一样。
开拍前,王晶约白客出来见面,原本只是想简单聊一聊,熟悉一下。没想到白客抱着剧本来了,他把剧本规整地摆在两人眼前,“导演,咱们今天要聊一聊戏吗?”
原本社恐的王晶在心里设想了无数种见面时的场景,预演了很多种开场白,但他没想到白客会认真到带着剧本来。
开拍前,白客去火锅店打工体验,跟着记者跑新闻、参加选题会,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。
“他就是一个宝藏男孩,很多特质要层层挖掘。”王晶说。
而“宝藏男孩”的关键,是“男孩”,白客有种不加矫饰的天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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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不止不休》中,张颂文饰演白客的前辈老师
和白客搭戏的张颂文也见过这种天真。
每天早上,张颂文和白客在同一辆化妆车上妆。因为开工早,大家眼睛惺忪,大脑还没开机,只等着化妆结束后开拍。但白客有个习惯,他总会在自己桌前摆着电子漫画书,沉溺于另一个单纯、热血的世界里。
张颂文调侃他,你可真幼稚。白客义正严辞地解释,我不幼稚,有些漫画也是给成年人看的。
王晶觉得,白客心里住着个小男孩,相信一些简单美好的东西。“这一点,就和电影里的韩东非常像。”
白客把《不止不休》描述成一个北漂的故事,这和他本人的经历很像。
白客不是科班出身,成为演员也是阴差阳错。他出身于山东一个普通家庭,因为喜欢足球但没法成为专业运动员,所以想着可以当体育解说,大学选了播音主持专业。周围人不理解,觉得他少言寡语,竟然要学播音。但白客想法简单,“想出去见见世面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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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客(右一)和大学室友合照
大四的时候,白客和室友配音了日漫《搞笑漫画日和》,原本只是几个男生闲暇时候的恶搞,但没想到他们的作品火出了圈,“坑爹”、“给力”这些词一时成了大众口头禅。
白客甚至看到“给力”上了《人民日报》,那时候他第一次意识到,自己“红了”。“当时觉得自己不得了了,未来肯定是一条康庄大道。”
但现实是,名气是名气,工作是工作。毕业后白客进了扬州一家电台,每天按时上班打卡,下班就看《海贼王》,生活平缓单调地推进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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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客和叫兽易小星(左)(《万万没想到》导演)
有一次他被邀请去北京一个颁奖典礼,主持人是蔡康永,他发现蔡康永竟然还关注了自己的微博。后来再回去上班,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,“为什么还要过这种重复的生活啊?”白客决定去北京。
但北漂生活并不是很顺利,一开始,他只能接一些配音兼职,往返于各个录音棚里,“做一些不确定是不是跟自己专业有关的事情”,白客心里也不知道未来要怎么走,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,和普通年轻人一样,他经历过漫长的自我怀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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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客在《被光抓走的人》中饰街头小混混筷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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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建军大业》中饰瞿秋白
2013年,白客拍摄了网剧《万万没想到》,这部剧成了他职业的转折点,之后他正式入行成了演员。
后来,白客也参演了一些非喜剧作品,在《建军大业》里饰演革命家瞿秋白,《被光抓走的人》中塑造了混迹街头的小混混筷子。外界觉得白客在转型,他有可能再度翻红。
“没有喜剧演员和非喜剧演员的区别,努力,是出于对工作的尊重。”
以下是他的讲述:
2020年,我得知《不止不休》这部电影入围了威尼斯地平线单元,当时我对电影节没有任何概念。因为我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电影爱好者,偶然做了演员这行,还有很多知识要补。
不过当时觉得,能去威尼斯看看挺好的。但因为疫情,还是导演自己去了。而且不管怎么说,这个戏已经过去了,但是我的人生还在往前走。我不想花那么长时间,怕影响工作。可能我还是比较现实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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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同样有北漂经历,白客在《不止不休》中表现很自然
当时《不止不休》很打动我,主要是我和主角韩东一样,都是北漂,也都是小镇青年,其实从小地方来大城市的男孩,是有很相似的地方的。
所以看剧本的时候,很多回忆重新涌入脑海,历历在目。
电影里好多人和事都有真实事件、真实人物模板,所有的乙肝携带者也都是真实的。那都来源于一个真实的世界,我要做的就是融入他们。
在此前很长一段时间里,递给我的剧本基本都是喜剧。喜剧有节奏,夸张的台词和表情制造密集笑点,表演有技巧。
但《不止不休》是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电影,面对那么真实的情节和人物,我觉得技巧会显得不真诚。所以拍戏的时候,就是用本能带动自己。其实对我来说是松一口气,是一种放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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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场的白客和张颂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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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不止不休》中张颂文和白客有很多对手戏
这部戏里,我和张颂文老师也是第一次合作,他是怎么拍戏的,我早有耳闻,虽然那时候观众对他的关注度还不是很高,但在业内,他演技好也是众所周知了,非常有个人风格。
开拍前我们就见面了,也非常有意思,他提出要用戏里的角色见面。
戏里他饰演的黄江是个老记者,也算是韩东的前辈。我当时有点出乎意料,也没准备就去“应聘”了,心里还是有些慌张。
一见面他就进入角色了,问我,你从哪儿来,学什么专业的,为什么干这行?当时我还没有完全琢磨透戏里的人设,心里也没基础,就一直在乱抓,想一些自己熟悉的人设往韩东身上安。
那次面试我很紧张,算是有些草草地“应付”完了。但是经过这次,颂文老师也开始信任我了,他觉得我能接得住。
因为他非常专业,所以我们也不用特别花精力去培养默契。比如撤稿的那场戏,他表现生气,以及扯掉我的记者证,都是他临场发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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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视剧《江照黎明》中,白客饰演了一位克制理性的记者王诚
我一般不会接超越我能力太多的戏。而且一般导演制片人找我,也是觉得我能胜任,因为他们肯定不是冲什么名气,我有什么名气呀?我要觉得自己能做好,才会去拍,不然的话,就是“感谢赏识”。
要说所谓的名气,我其实很早就体会过“红”是什么感觉。但与此同时,大家介绍我的时候,也会加上很多标签,就像名片一样。比如,这就是某某大火剧的谁。
你就是前面的一个波浪而已,它再高它也过去了,所以差不多在一两年内,我就知道名气这个东西是什么了,也就把它放到肚子里,不太在乎了。
我现在更注重我能真实拿到手里的东西,比如金钱、能力、人际关系,这些更重要。
10年前,拍《万万没想到》的时候,我们就是觉得很舒服,把日常生活拿来调侃一下。当时是在广告公司工作,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,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内容了。所以我理解的喜剧就是“从头到尾都快乐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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惊悚悬疑片《门锁》中,白客饰演了一位阴狠暴力的反派角色郑飞
后来正式入行,我接触过各种各样风格的剧和导演,早期还是拍喜剧比较多,但是可能大家笑点不一样,有些东西我喜欢但是别人接受不了,时间久了,就觉得挺痛苦,别人觉得成功的喜剧,我可能不觉得快乐。
其实我是一个恐怖片爱好者,非常想拍一部恐怖片,我这方面的阅片量几乎达到了90%以上。
后来正好《门锁》这个剧本找到我,当时很兴奋,但是拍的过程里也纠正了我一些错误的认知。现在这个市场,恐怖片不多,能实践的机会太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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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客的爱好不多,足球是他最热爱的运动
我其实一直是这个行业的旁观者。
经常有人问我,你的偶像是谁?我说罗京,敬一丹。对方就很惊讶,说你不是演员吗?有时候跟别人聊天,我甚至会说,你看他们演员这行。我就是若即若离的。
我没有特别的执念,也没有很在乎某件事。对我来说,演员就是一份工作,一种职业。我做这行是因为它养活了我,让我快乐,也让我觉得这件事有意义。
关于这个行业,我投入的绝不是百分之百的热情,但是对待工作,我投入的是百分之百。因为我不是一个特别好学或者特别优秀的人,也没想着要改变行业现状之类的。
我脑子里没有那么多理论,只有实践,说实话我只会干活,演戏就是我的活,就是想办法做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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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客爱好足球,经常和朋友以及同事相约一起踢球
所以很多人问我是不是在考虑转型,也没有。
在我看来,没有喜剧演员和非喜剧演员的区别,都是在拍戏。只不过有时候你要去适应不同导演和演员的风格,以及播出的时候,考虑是大屏幕还是小屏幕。
所以我现在入行十几年了,我基本还是和以前一样,朋友圈、爱好都差不多。我一直喜欢踢足球,现在一起踢球的朋友还是以前公司的同事,还有同事的同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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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客早期也参加过户外综艺
如果非要说我非常看重什么,那就是真诚。比如说宣传期面对媒体的采访。大家的问题差不多,不停在重复,最后变成了一种套路,以至于我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诚了。
不过我有几个方法,就是我不看采访提纲,而且尽量用聊天的方式。这样会稍微有趣一些。而且我知道不管我说了多过分的话,你们也会帮审核的。(笑)
不过以前也有些激进。我记得当时《万万没想到》的路演持续了两三个月,几乎每天都是重复的,太可怕了,祥林嫂也没这么干啊。
我当时面对一样的问题,就故意说不一样的。但那个当下我也是真诚的。就是不太在乎别人知道了什么,或者怎么评价我。主要是我不无聊。我为什么不做上班族,不就是担心自己变成无聊的人吗?
其实我对自己的认知比较清晰,我没有太大的野心。
刚入行的时候我也参加过真人秀或者综艺,但是我的性格不合适。因为我非常慢热,等我真正熟络了之后,说话又会有些随便。你随便了,就可能说出被人误解的话。慢热了,别人就没法剪素材。
而且剪辑方式也可能误导大家对你的认知,我自己不在乎,但我有朋友有父母,他们会觉得不舒服,所以我觉得就没必要做或者少做。更多精力还是放在拍戏上。
我比较容易满足,所以我的睡眠质量非常好,从来不失眠,也相对比较好说话。但有时候沟通时间长了就懒得沟通了,你爱咋咋吧我也无所谓,反正抓紧下班就行。
我会平等看待每一个机会,认真拍戏,因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人找我拍戏了,所以很珍惜每一个赏识我的导演制片人,虽然说实话能力有限,但每一部戏我都会尽全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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