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为什么要读书?我在这个节目里寻到答案
最近,大家应该都刷到了这张图了——
“莫言演我社交”
脸上是标准的社恐加被迫营业的你本人。
当然,不只是莫言。
在贾樟柯的《一直游到海水变蓝》里,大家也发现了余华这个隐藏的段子手。
《一直游到海水变蓝》
拜媒介所赐,似乎越来越多原本遥不可及,被束之高阁的作家都开始变得立体起来。
但这种热度背后,其实也是中国人骨子里强势的文化基因。
从“诗言志”之传统,到五四与新文化运动,说回到电影有第五代导演与新时期文学的绑定。
《觉醒年代》
仔细想来,文学如此之深刻地参与、组成、甚至是构建了我们的生活。
都说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,但在热点、文案、名人名言之外。
你有多久没读完一本小说了?
现在的人还读书么?
在我们的主流消遣方式中,似乎已然“落伍”的中国当代文学又该以何种方式进入日常生活?
在中国现代文学馆与腾讯新闻联合出品的漫谈节目《文学馆之夜》每一集的开篇,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李敬泽都会重复这样一句话——
“让我们谈论与文学有关的一切,其实,一切都和文学有关。”
它看似是一个漫无边际的巨大命题。
但当漫谈开始,小到芝麻蒜皮,大到前世今生,都能在文学里找到痕迹。
在已经播出的七个夜晚,七场聊天中
《文学馆之夜》的节目主题关于鲁迅、汪曾祺、梁启超,也关于养猫、跑步、脱口秀。
能在马斯克的“脑机接口”和加缪“自杀是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”之间建立联系,也能从修改基因降落到自我的边界。
根据主题的不同,每集嘉宾的选择都非常精准。
聊“故乡”,就请来汾阳小子贾樟柯,和当代东北作家群中炙手可热的双雪涛。
聊到“父子”,居然请来了汪曾祺名篇《多年父子成兄弟》中大名鼎鼎的“儿子”——汪朗。
而说到猫,则意外地让一贯风格强势的戴锦华老师坦白自己的猫奴心得。
从阳春白雪的经典视野,到切实具体的当下观念,随心的主题也勾连出难得的信息量。
你能听到一些文坛八卦。
比如同行刘震云称余华是“假扮成小说家的脱口秀演员”。
一旁发笑的李敬泽,彼时还是《人民文学》的编辑,成了刘震云长篇小说《一句顶一万句》的第一个读者。
而李诞作为一个内蒙人,又是怎样在成长的过程中,被王朔、刘震云、老舍的小说构建了自己的语言逻辑系统。
节目组把漫谈的地点选在了中国现代文学馆中录制,馆里有《呐喊》的初版、老舍的手稿、冰心书房的摆件……
它们自然意有所指。
对于一个对文学毫不关心的人来说,所谓“鲁郭茅巴老曹”到底有何必要?
阅读又到底有何必要?
回答这个问题时,刘震云说道——
“生活停止的地方,文学出现了,文学停止的地方,哲学出现了”。
在几场看似漫无目的的聊天中,你会发现许多模模糊糊的感知经验,都在文学的传统中被梳理和安放。
它看似在生活之外,但又确实的提供了母题。
第一集的聊天主题是“创造我的故乡”。
但它基点又源自一个对鲁迅的设问——
100年前写下《故乡》的他,是否想到自己开启了一个中国现代经验中,如此巨大的方向。
双雪涛的东北工厂、贾樟柯的汾阳、沈从文的湘西、莫言“最能喝酒最能爱”的山东高密…
在鲁迅写下的“离开-归来-离开”的经典模式中,中国人如何体认了一个地理意义上的故乡,进而在头脑中制造了一个想象的故乡。
在说到这个话题时,每个嘉宾都不得不提供自己最柔软的经验。
你会惊讶地发现,贾樟柯的创作几乎是从汾阳榨取养分。
他说只有回到母语的台词写作,他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五官全开,回到最无意识,最自由的反应。
在这个意义上,发现故乡的“文学性”,也意味着发现“我是谁”“到哪儿去”的终极问题。
而说到这些终极问题,我们现在最热衷于讨论的,大概还是“科幻”。
但哪怕是“科幻”,也有其文学的母题。
在第五集中,节目组请来了这几年淡出公众视野的科幻小说作家韩松。
闲谈之间,时下看似井喷的科幻创作,居然上可追溯到清末民初。
1902年,梁启超就写下了《新中国未来记》,预言1962年的中国。
紧接着,没过两年,荒江钓叟就写出了《月球殖民地小说》,畅想登月寻子。
在上世纪的现代性焦虑中,接棒到今天,科幻的创作又如何回应了技术与人的巨大裂变。
也许一切也都有迹可循,我们一直等待着续接中国科幻的传统。
随着聊天主题的变化中,你会发现,文学可大可小,也可深可浅。
我们大可把广泛的阅读经验转化一种看待世界的方法和角度。
譬如当说到“养猫”。
在观看这一集时,确实被一种实在的柔软所打动。
面对和小动物的微妙关系,其实我们能得到的,远比想象的要多得多。
在看似如长者般严肃的嘉宾口中,养猫成了生命观的别样投射。
史航把爱猫的死亡,一句带过为变成了“小罐儿”。
而李敬泽则说出了很多陪伴宠物走完全程的主人,最真实的感受——
它不亚于一次家人的离开,我们在这个小小的身体上看到微观的生死,也预设自己的生命。
对于生在医疗普及、和平年代的现代人来说,死亡是一件陌生的事,而处理“它”的死亡,就变成了一次无比亲切又无助的演习。
而当戴老师坦言自己和猫说话时会自动变成夹子音。
她也同时坦诚了,爱猫亦是我们渴望被宠溺、爱抚的自我投射。
年轻人变得越来越惧怕处理亲密关系,宁可投射到一个小动物身上。
它似乎更容易,也更有可操作性。
在这个意义上,对养猫的执迷,又何尝不是我们和世界关系的一种投射——因为无法拥有一个实在的欲望的客体,于是不如寄托于猫。
你会发现,在所谓的“钝感力”成为社畜的必备素养时,这些创作者所共有的“敏感力”居然变得稀缺起来。
在第七集关于“基因”的讨论中,这个热门的“理科”话题,经由微基因CEO陈钢和科幻小说作家陈揪帆的观点,开始“跑题”。
看似无比遥远的“基因”科学术语,实际上和每个个体都息息相关。
它实际上决定了自我的边界。
你何以为你?
有多大程度是生物学意义上的基因,包括表观遗传,又有多少是社会意义上的。
当技术得以发展,修改基因变得不再遥远,那么生命价值所参照的一切尺度,譬如衰老、死亡、青春都要被重新定义。
对于技术和科学的终极追求,是不是恰如李敬泽所言:还是回到了某种对纯粹审美境界的迷狂。
它很难被科学解释,就像基因不断复制的“自私”天性,却无法解释人类的真利他主义。
似乎一切的终极还是回到了思考本身,在科学的底色依旧是熟悉的哲学命题。
这也是七场漫谈共同隐藏的线索。
最后,还是得回到一开始的问题。
人为什么要读书?
说文学是万物的尺度未免太大,不如说它是一个切口。
一个看自己,也看世界的切口。
在第三集中,李诞讲起在大学宿舍里看完李洱的《石榴树上结樱桃》,他从床上跳下来,睥睨众生,觉得没看过此书的舍友智力皆不如我。
第一集里贾樟柯说汾阳是“我的边城我的国”,在沈从文的小说里他看到了自己的故乡。
而1994年,韩松写完一篇小说,彼时的科幻文学在中国还非常冷门。
他心血来潮给《人民文学》投稿,没想到收到一封长长的回信。
那是编辑李敬泽在一麻袋一麻袋的投稿中发现了这篇小说,期待把它介绍给更多的读者。
就像当了一辈子的编辑李敬泽所说,如果你看书,会发现“文学太大了,世间万物无数情感都可以装进来”。
或者可以说,购买一本书是收益最高的投资行为,你花几十块钱就能买到作者的精血,甚至是一个自足的世界。
人不能停止阅读,正如我们不能停止思考,不能停止关心世界。
其实,看完了目前更新的七集节目。
你会发现,这些话题包括但不限于圣人之言和屠格涅夫、白猫好还是橘猫好,余华是不是被耽误了的脱口秀演员…
它没有说教,也没有所谓的阳春白雪,但确实处处透露着文学的存在。
在节目的发布会上,李敬泽引用了鲁迅文章里的一句话:
“外面进行的夜,无穷的远方,无数的人们,都和我有关”
彼时的鲁迅在深夜缠绵病榻时,想叫许广平点亮夜灯看看周遭的样子。
许广平并未照做,后来他就在文章里这样解释了自己点灯的原因。
其实,什么都不为,只为这点“有关”。
而在“有关”之外,所谓文学又是天大的“无用”。
能够享受“无用”的快乐,承担“有关”的人生。
有无之间,阅读的必要性才呼之欲出。
这是文学带给我们的视野,它改变了一切的参照系。
所以,什么也不用担心。
也许我们的问题很简单,就是——
“读书太少,想得太多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