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凡:活在爱里面
上一次见到蒋凡,是在三少的葬礼上。
那天,除了荡失路的小郭外,阿庆、蒋凡作为与非门铁三角战友,也做了简单的致辞。阿庆说,我们会继续做音乐;蒋凡则说,三少去了很美好的地方,大家放心。
而今,蒋凡自己也过去了。
三少于我亦师亦友。上个月兴盛路happy monk歇业,我第一反应是:三少,我们一起喝过酒的地方,又有一家歇业了。我经常会在楼下晃悠的时候,想起三少一起提着啤酒的场景。以及在邮箱里翻查过往邮件的时间,总是会不经意翻出我们的工作往来邮件。与非门里的三少,更像是我的伙伴。
但蒋凡,则是超凡入圣之人。
当我还在韶关县城念中学时,他们就是收音机里珠江经济台最爱播的组合——那时候懂个屁合成器,我一直跟三少说,你每次演出都在那里假弹,换我上去也行。我只知道蒋凡。那个在《I Want My TV》里面,告诉你什么叫做醉死梦生的女声。我们总说,蒋凡是少有的,在演唱上能和王菲对打的人,我们都认同这句话。在打口时代,我们都痴迷过Elizabeth Fraser、Dolores O'Riordan、Hope Sandoval等人的嗓音,而蒋凡就在我们身边,干嘛舍近求远。
在我的生命里,有许多和音乐相关的、影响我一生的时刻。其中有一幕,在2003年,与非门发了《10》,我作为刚出城的乡下人,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坐地铁来上下九步行街,战战兢兢地跟着人流出了长寿路地铁站,在恒宝广场的转角,突然听到熟悉的音乐声。一路顺过去,与非门正在做他们的新专辑路演。这是一个奇妙的偶遇。三少弹合成器和program,阿庆弹电吉他,真正的主角是蒋凡。我才在电台里听到的《乐园》,忽然就出现在我的面前。此刻的我是一个连麦当劳、肯德基、美特斯邦威都没有进去过的男人,但我不知不觉地就冲到了人群的最前面,蒋凡就在我的几米处。那天她还自弹自唱了一首《改变》,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分解和弦,这里本该是全广州最热闹喧嚣的地方,但那一天,我只记住了蒋凡。她和三少、阿庆一起,让一个乡下来的小孩感受到:广州,来对了。
后来,蒋凡有了自己的信仰,离开了与非门,和刘三藏一起,做了三藏梵音。
三少和阿庆则一直想做一个“与非门+”的计划,邀请不同的客座女主唱合作,曾有一阵子,朱婧汐也作为“与非门+朱婧”的方式进行表演。朱老师当然是女神级别的,但蒋凡,则是赫拉的存在。她有着真正的如神谕一般的声音,更让我辈觉得她超凡入圣的,是她在与非门于本世纪初大展拳脚时,忽然选择了追随她所相信之事,去追寻一个新的乐园。与非门20周年时,蒋凡归位,我却自己躺在医院做手术,无法到场,是我一生之憾。蒋凡后来再去参加《宝藏歌手》,她在节目里说了一些话,我们都清楚这是在说给谁听的,我给三少发去信息,我当时在家里楼下的全家便利店买面包,然后手机点开蒋凡在《宝藏歌手》的演唱,一边哭一边给三少发了信息,装作若无其事的。
两年前,三少的离开,对我来说,我的内心某部分的裂缝确实已经没办法愈合。在三少的葬礼上,许多朋友的彼此拥抱,都说的是,大家保重身体。那也是我真正下了决心,在千疮百孔、不得不缝缝补补的世界里,我必须要遵从我自己的内心,不再为那些事情妥协。蒋凡的内心当然比我强大得多,她也早就通透许多。也一如蒋凡自己所说,她现在是幸福的。这是确定的。